“开窑！”2022年8月13日上午9时，身着土黄色短袖T恤、理着小平头的龙窑主人潘绍华，手拿铲子，把窑口的红砖一块块卸下，整齐地堆放在台上，再用铁铲铲出碎土，躬身进入窑眼，小心取出陶器。多日等待之后，五彩斑斓、形制各异的精美陶器终于露出真容。

江川区九溪镇大营村后山一隅，隐藏着一座具有300多年历史的潘氏龙窑，窑主是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潘绍华，他从父辈继承制陶技艺后，不断研习，丰富产品类型，不管是传统的生活陶，还是面向新消费群体的工艺陶，都能烧制。他一直坚持传统制陶工艺和柴烧技艺，不断传承发展玉溪的陶文化。

潘绍华夫妻合作练泥。拉坯之前，陶土需要三次练泥，用机械充分搅拌均匀。

选釉、揉泥、练泥、拉坯、装窑、点火……采访拍摄一直持续了半年，记者和潘师傅早已成了老朋友。一次拍摄过后，潘绍华把记者带到拉坯车间，用自烧的陶杯倒上茶水，边抽水烟筒边介绍说，300多年前，他的祖先原本在研和东山一座龙窑制陶，后来迁到了红塔区瓦窑村，在瓦窑村烧制3年陶器后，最终迁到江川九溪——如今的潘氏龙窑所在地定居下来，以承包的方式经营着这座龙窑。作为潘氏龙窑第五代传承人，他自幼便生活在泥巴堆里，从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及父亲干一些挖泥的粗活。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加之特别喜欢陶艺，他便顺理成章子承父业。1985年，13岁的潘绍华开始正式学习拉坯、修坯、上釉等技巧性的制陶活。随着时间推移，他从简单的生活陶不断拓展到工艺陶，技艺也越来越精湛，烧制的陶器更加精美，受到顾客赞誉，市场需求不断扩大。

潘绍华测量坯体尺寸。虽是手工产品，但也要讲究尺寸的精确，才能让茶叶缸盖与缸身严丝合缝。

潘氏龙窑全长近50米，共有17眼窑，因为年代久远，又是泥土建造，1992年进行了一次大修，用红砖进行加固，瓦片换成石棉瓦，龙窑周边建盖了仓库、拉坯车间，构成一个大作坊。虽几经修缮，但龙窑的正常使用一点也不受影响，斜坡上还种上了柿子树，整体环境自然古朴，是玉溪境内为数不多的“活着”的龙窑，其龙窑柴烧技艺已被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

潘绍华在给龙窑点火。龙窑依山势向上延伸，共有17眼窑，温度也从底部逐渐上升。

受疫情影响，加上年轻人进城打工，请不到工人，直到2022年下半年潘绍华才开始陆续准备陶泥拉坯。8月8日，开始点火烧窑，大大小小的陶器装了13眼窑，共3000多件，以茶器、花器为主。经过6天没日没夜的柴火烧制，8月13日终于迎来开窑出陶的日子。

潘绍华向家人讲解陶器成色。

“柴烧陶器让人喜忧参半，喜的是变化多端的窑变让人充满期待，忧的是每一次出窑都有烧坏的陶器，增加了成本。”但潘绍华依然坚守着传统的柴烧工艺，他认为，传统手工制陶虽然比不上机械的速度和效率，也不如气窑、电窑烧制的标准，但传统工艺有它无可替代的优势。“柴烧龙窑烧出的作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这种窑变的杯子，烧制前完全不知道会有几个窑变。”正是因为一直坚守传统的制陶技艺，潘绍华拥有了一批稳定的客户，每年都会向他采购大量的陶器，产品销路也得到了保证。

在昆明经商十余年的捷克籍友人红枣（左）在窑场选购陶器。

“孔雀蓝熔点温度为1240摄氏度，实际烧到1260摄氏度，开片好，颜色过渡也自然，如果到1280摄氏度，就会出现大红大紫。”潘绍华说，不管是烧一百窑还是一千窑，一窑和一窑都不相同，同样是一种器型，上同样的釉色，由于季节、温度、湿度、天气不同，烧制出来的陶器颜色都不一样，千变万化。手工制陶就是靠天吃饭，柴多柴少、点火时间早一点晚一点，这些因素都会导致窑内温度差异，温度的高低会使陶器的颜色变化多端。可以说，每件陶器颜色都不一样，因此，每一件陶器都是孤品。

潘绍华的女儿也十分喜爱传统制陶，目前在江西景德镇一所大学学习陶艺，暑假时回家帮忙。

2022年11月21日，又到了新窑点火的日子，潘绍华的岳母马党芝从喜乐庄赶到潘氏龙窑帮忙拾柴；同村59岁的高兴华也过来帮忙劈柴。潘绍华说，点火烧窑是最忙的时候，每一次点火之前都要装陶坯、准备木柴，除自己家人外，还得请亲戚朋友帮忙。他年纪大，体力有限，一周之内人不离窑，得时时添木柴，年轻人外出多，很难请到工人，17眼龙窑只装11眼，共1800多件陶器，好在这些陶器都已经被订购。

潘绍华把多余的釉矿拿回仓库。潘氏陶器的釉彩既不同于玉溪青花，也不同于华宁传统绿釉，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只要热爱就会坚持。这些年来，无论遇到多少困难，不管是做生活陶还是工艺陶，潘绍华都坚持采用手工制作，注重实用性与观赏性，认真对待每道工序，不忘初心、精益求精，产品得到了大量爱陶人士喜爱。潘绍华的女儿很喜爱陶器制作，目前正在江西景德镇一所大学读书，研习的正是陶艺，潘绍华会在假期向她传授传统技艺，希望潘氏龙窑炉火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