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过的人生路中,种过三次菜。每次二、三年。回忆起来,感触颇多。一日与人侃起,便让拾掇拾掇,没想到串起来竟成了少年、青年和准老年的系列,细细品咂,韵味无穷......

童年随父亲下放,学校老师嘱,地主崽要劳动要学农活,听听颇觉有理,再看看干着农活挣吆喝的大叔大婶,快乐萦身,便禀报父母,开始了种菜,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

记忆随着白云徐徐展现。鱼塘边,大树下,父亲和一位叫仟保的叔叔松了一片地,给了我一锄一铲,用三天课余,我把土堆成了长方形,平平整整。叔叔看后笑说有模有样,于是给了我一些种子,教我浸种,挖沟,横播直播,播种那天,边听边干,直到天黑,在新土上盖上了枯草才回家。

那以后的课余,我便拎着小桶,拿着小勺,开始浇水了,间或施肥。傍晚,边蹲在地头找苗,一周后苗终于出来,我也笑了。苗茂壮,一发不可收,爸爸说如我。于是护苗、插枝,日日坚持,二、三月后放假时,我收获了第一垅菜,记得有白菜、韭菜、包菜,后来又挖出了萝卜、红薯。拿回家妈妈下厨,菜是甜的。既为家里餐桌添了佳肴,又得了老师的表扬,最难忘的是老师让我在小学的学农基地里做了示范。

这一种便是两年多,后来又有了豆角、葫子、丝瓜、苦瓜,学会了搭架牵藤,又有了满地的冬瓜、南瓜。在那个不通汽车,没有电灯的农村,三块小地伴我度过了少年中一段美好的时光。爸爸说:学习便如种菜,最重要的是坚持,老师是园丁,养苗育果,你们是幼苗,有土有水有肥,就能成才,成才就能走遍世界。当时似懂非懂,只知道父母、老师的话全对,这是种菜之一得了。

高年级换了学校,父母不再让种菜,还说:只有读书才能走出大山。那以后便憩了手,每每见别人种菜,便凑前参观,偶尔还得意地当“小师傅”,小学毕业时作文题是《我是爱劳动的红小兵》,写的便是种菜,还得了高分,那份咀嚼和回忆伴我走过了小学、中学、大学。每每餐时,那段日子便会浮现,还能想起妈妈常唠叨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参加工作后住的是连排单人宿舍,舍墙间有块长长的空地,让我心里痒痒的。于是在一个阴天的周末,我挥汗如雨,开出了一长溜地,又骑车到集贸市场买了种子、肥料,照少年时的样子悄悄干了起来。

那个秋天,收获了十几只大南瓜,几十捆空心菜,自然还有蕃茄黄瓜,采摘时最幸福,送至同事家中,得到了众多的赞许。那两年,单位领导常伴夜色散步到菜地,看菜也看单身汉们,让我窃喜。

离开那个单位时,我静倚窗前,盯着绿油油的菜地,有份不舍。这两年,收了好几茬菜,辛劳与喜悦混在一起,五味杂陈,菜长大了,我的身体也壮实了许多,却要告别了。

世事变迁。三十年后回旧地,菜地小屋已无踪影,只见矗立的高楼,楼前屋主院中仍有菜苗,睹物思旧,上个世纪一位青年一段有意义且无法忘却的时光便会回到眼前,好不令人怀恋。

从业新闻,处置舆情,四处奔波,做新闻发言人,烦恼的事物无暇种菜了,一别三十年。每每在复杂工作面前,总会想起种菜,培好土、播下种,管好枝苗,搭好空间,总会有收获的,要的是方法、程序、过程,有序的过程令复杂的事儿迎刃而解,这又是种菜的二得了!

悠悠岁月,弹指一挥间,中年步入了准老年。有一天,终于卸下了三十年一贯制的业务工作,虽当老骥伏枥,却不再允许高负荷运转了。而这时,又恰好移住郊外。

底楼极佳,两个小院令人怦然心动,一个种花一个种菜,深埋心底的情怀又回来了,说干就干,翻土埋肥绊垄。岁月不饶人,三片小地成形时,手上水泡数只,汗水湿透了衣衫,甚是辛苦。然数日后见蹭蹭而起的小苗,便驱散了满身疲惫,水泡也起了枷。长年的书生回归大自然,开启农耕。人生便是这样,从少年至青春,而今浪后复归。

地太小,便琢磨科学种植。丢开长年阅读的新闻、传记,翻开了农耕种植,边看边种,钻进去竟发现知识无限,乐趣无穷,从间播、密植到除草、引藤,皆有高产秘诀。种菜恐影响环境,便又网购起水溶肥。

家人好香菜,便来大面积,中间插凉麻,生命力极强,不打理也疯长。真正的菜儿割不尽,风儿吹又生;辣椒厌肥爱水,插杆扶直,10余颗苗竟收果实百斤;给冬瓜一个空构便茁壮,日日变化,竟至30斤,切块后邻居分享喜悦连连;搭个简易架,苦瓜、黄瓜便挂满枝头,路人过时竟摘生嚼,纯有机绿色生态,味道好极了;种菜的喜悦并不只在收获时,还弥漫在生长中,生命的每一个过程都会感到充实。从果菜的生长中寻觅人生的真谛,生活的情趣,所有的烦恼忧郁全都会飞到九霄云外。

疫情后又翻土,这回多了经验,少了老茧。晨起,给苗儿加水,观其长高;暮至,给杆儿固位,观花觅果。周末,再松松土添点肥,瓜果便茁壮。看着菜地里整齐的苗儿,心中甚是喜悦,憧憬时光,笑迎阳光,渴盼雨露,渴望果实,把菜果的生长拍成照片,记录的是一段成长史,编成九宫格发至微信群,与朋友共享点赞评论的喜悦,其情悠悠,其乐融融。

种菜艰辛,其乐无穷,既是陶冶,又添锻炼,捎带诗感,升华情操,学知识无限,品收获无穷,更觉农民农耕之伟大。走进准老年,可感悟人生坎坷;走进小菜园,又唤回逝去青春。做事贵在努力和坚持,付出必有回报,辛苦方有收成。中华民族地大物博,人民群众勤劳勇敢,在肥沃的土地上播撒幸福,快乐生活。这便是种菜三得了!

落笔之时,菜苗正茁壮,心却飞到了一片花一片果的意境中,通过种菜,寻觅启示,时时刻刻丰富人生。种菜真好,农民光荣!(作者:中共南昌市委网信办 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