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哲学有什么用？”这似乎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以前就常听到大学这个象牙塔里的哲学先生说，总有新入校园的同学们有此同问，而在一些哲学类APP中，也时不时有相关问题的释读——带着一脸千方百计澄清哲学很有用的样子。想不到这样的追问，也会在哲学园地之外热络起来，最近笔者就翻读到在不少非鸡汤类的自媒体中，显露出热炒相关思想的迹象。

　　坦白说，这让我滋生出一点遗憾的心绪。虽然哲学家们，以及各路非哲学专业，但触类旁通的大神们苦口婆心地解读哲学之用，可在我心底里，还是有一种陈词滥调的感觉……

　　以我的了解，或者说是来自于反复亲历这种局面的教授说法，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一般情形而论，不是给出的回答是否有根有据，而是要让提出问题的人心悦诚服不太容易。

　　我能理解教授们的困惑。因为针对这一问题，最普通，也是最常见的回应是“无所不用”，用俺师傅的话说，就是“你要干什么吧，”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学子们，在其预期从事的行当中，哲学，如何如何发挥出无处不在的“有效”作用，甚至是大用。

　　当然，这种回答本来没什么问题。就拿大师（哲学家？）阿兰·巴丢的话来说吧，其所谓哲学的“欲望”就包含了四个维度：叛逆、逻辑、普遍性和冒险。冒险可以是好奇之人心灵（心智）的满足，这难道不是很好的“幸福”之用吗？而叛逆是突破固化世界羁绊不可或缺的基础性心理（行为），也是很有用的，对吧？等等。如此这般，焉能说没用呢？

　　而最关键的，是“逻辑思维”的效用。“逻辑”的思维和“逻辑”的对世界的辨识，必然是群体，当然更是个体前行必须拥有的前提认知基础，特别是随着专业、知识的细分和碎片化，人们对世界、对学问的常识性理解和把握，根本上来说，是必须建基于一般逻辑判断之上的——当下我们能够知道的知识相较于现实的、专业人士的积累来说，实在是少的可怜。

　　撇开繁琐细碎的专业领域，用惯常的底层通识来解析一下。如果您先生认可并且坚信“人民创造历史”的学说，那么对所谓的英雄“改变”历史进程之类的论断（独断），是不是应该多一些追问和斟酌呢？至少应该存疑对不对？换个时下流行广泛的“科普知识”来看，倘若个体的成长、发展以及树成，甚或是身体健康，是由基因先行决定了的，那么后天的努力，以及长大成人的过程中，文化、群体（家庭）环境的影响，教育灌输的功效，会有什么样的作用呢？抑或是根本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像这样矛盾冲突的“洗脑”学问，您不是需要过过脑子吗？

　　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类似的现象满世界充斥——尤其是在那些感悟（散文）大师将自身的直觉（直观）顿悟倾心扩散之后，假如没有“哲学之用”，试问，您的智识会不会被糊脑子化呢？想想身边那些轻易就被“鸡汤”裹挟晕菜的人，想想自己是不是人云亦云地被正反完全对立的观点摇来晃去昏了脑子，我想，您真的是应该好好掂量一下，阅读哲学书籍到底是不是有用，而不是质疑学哲学有什么用。

　　然而，实质上的问题并不在此。

　　因为相当类似的问题，我们在很多场合、很多领域都可以提出来，比如学数学有什么用（想象一下那些奔着文学大门埋头奋进的人）？学艺术有什么用（像那些立志挣钱大业的人）？以及学音乐有什么用（尤其是对那些心存鸿鹄之志意欲威加海内而又五音不全的人来说）？

　　显然，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这里的问题，并不是哲学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哲学缺席的问题，而是鼠目寸光积习之下的功利诉求问题，是我们工具思维下的教育思路问题，是人文理想被无视的情境下必然会出现的问题。

　　就如前面说到的，当人们试图用“功用”来解释“有用没用”的时候，当被“哲学”规训了数十年的哲学教授也借助“实用”，这种“工具理性”来为哲学之用辩解的时候，哲学、文学、艺术……如何可以有用？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吧。（冷荞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