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下午,一位名叫韩晓笛的普通昆明市民突发疾病走了,他的网络名叫箫寒。
连日来,网络平台上网友自发悼念箫寒的贴文一篇接一篇,在本地第一互动平台彩龙社区里更是成为了热点,截至3月31日12时,相关贴文达43篇,712人次留言纪念。
3月31日上午,箫寒遗体告别仪式在昆明西郊宾仪馆举行,200余人前往送别。其中不少是网友,他们自发前往送别心目中的好网民箫寒。
网友发帖缅怀箫寒。
猝不及防 没有一句道别就走了
“他(箫寒)为什么那么‘狠心’,不曾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呢?” 连日来,妻子杨萍对箫寒的突然离世一直耿耿于怀。
箫寒,本名韩晓笛,1955年生于昆明。被网友亲切地称作“箫老”。身体一向表现硬朗。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早上起来冲了个冷水澡,做了腰背操锻炼,还泡了杯茶,在书房写完大字才坐公交车去上班。”杨萍说,下午她突然接到箫寒同事电话,说他正在抢救。她脑袋“嗡”的一下就懵了。
杨萍赶到医院的时候,箫寒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我就想想问问他,为什么没有道别,没有留一句话就走了。”杨萍哽咽着说道。
当天下午,箫寒说右下腹部有点疼,同事就开车送他去医院检查。临走的时候,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只是把门带上就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箫寒还指挥着同事停车。到急诊室后,同事刚走出两步路准备去挂号,箫寒一下站不住就往地上滑了下去。急诊室的医生、护士见状立马进行了抢救,“但病情发展得太快,短短40分钟,人就走了”。
“头一晚,我们还坐在一起吃饭,他坐在我对面,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清明上坟的安排。”说到这里,箫寒的大姐眼眶泛红,“他平时的生活习惯很好,饮食起居都非常注意。没想到毫无征兆地就走了。”
“这不是你的风格。今天下午,我看了一眼微信运动,看到你的步数是6126,我不相信,你会停留在这个数字上,你每天的步数都上万,我还等着给你点赞。” 大学教授、彩龙社区网友benmy是箫寒的挚友,就算确认了箫寒离世的消息,也一直不愿意相信,“我宁愿相信这是上天太皮,开了一个过分的玩笑,把你藏了起来……”
职场上,箫寒是昆明市食品集团的办公室主任,认识他的人可能并不是很多。但在网络平台里,特别是在本土第一互动平台彩龙社区里,他却是一位十足的“大伽”、非常受欢迎的明星网友。
在网友“李国豪”眼里,箫寒是个和蔼的老头。作为一个“80后”,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和一位“50后”的长辈成为朋友,在与箫寒见过一面之后,就“混在了一起”。
箫寒在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单位,公司在如安街,李国豪在文明街开书店,箫寒的姐姐家又在景星街,三个地方只相距十多分钟的脚程。李国豪回忆,傍晚时分,如果距离去姐姐家吃饭还有一段时间,箫寒就会跨进书店里坐坐。
噩耗突如其来,失去挚友的李国豪幻想着可以再次看到箫寒从光华街走来,再穿过文明街,往景星街走去。当他坐在店门前,或许可以再和箫寒聊聊天。到了饭点时间,互相再道一声“改天见”。
箫寒的突然离世,让许多网友都难以接受。听闻消息,网友纷纷在彩龙社区、微信群、朋友圈发文悼念、评论,缅怀这位老朋友。截至3月31日12点,已经发布43篇文章缅怀,712人次留言纪念。
箫寒生前写春联的场景。彩龙社区网友benmy/摄
谏言献策 为家乡发展“挑刺”的好模范
这么多人缅怀箫寒,因为他是一位好网民,他一直在为家乡发展谏言献策。
打开箫寒在彩龙社区的主页,最新的一条动态,定格在3月11日。
去年,箫寒写过一篇名为《我与彩龙的故事》的贴文,回忆了他与彩龙社区结缘的故事。
2008年5月某一天,箫寒注册成为彩龙社区网友。当时正赶上庆祝改革开放30周年的征文活动,他试着在论坛里发了两篇文章。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文章不仅点击率高,网友的点评也多。
自此,箫寒与彩龙社区结下了长达十年的缘分。
时间倒回2009年,彩龙社区邀请箫寒、benmy等几位网友做客春城会客厅,以网络视频直播和网友互动结合的方式,探讨昆明城市规划中存在的问题,以草根智慧为昆明发展谏言献策。
在当时,虽然他们笑称自己是“山寨规划局”,但他们的一系列线上线下行动却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当地都市时报普以《“山寨规划局”网上谏言不山寨》对此作了大篇幅报道。他们的谏言也得到了当时市规划局领导的回应。规划局领导坦言,“通过网上讨论了解到更多民间的建议和意见,对规划工作有很好的促进作用。”
从那以后,箫寒便开始担任彩龙社区昆滇发展和昆滇往事两个版块的版主。
十年来,箫寒陪伴着彩龙社区成长。作为版主,他频繁地将昆明本地的大小事见诸于论坛,引发网友热议,经常得到政府部门的关注和回应。有网友称箫寒是平民之星。
箫寒关注家乡建设和百姓生活的点滴,《人民路!半边挖沟埋管,半边堵着不让人走?》《五华城管:莫把步行街管成“不行街”!》……一篇篇贴文言词犀利,直击问题。
“箫寒在维护彩龙社区版面时可谓尽心尽力,以身作则,号召大家为昆滇发展积极建议献策。”彩龙社区编辑秋月提起箫寒时,话语间流露着满满的不舍。她说,“箫老撷获的一本本‘优秀版主’荣誉证书是他辛苦付出的证明。”
彩龙社区的工作人员杰杰在听闻箫寒去世的消息后,写下了一段留言:10多年来一直在彩龙社区默默耕耘,您关注社会民生的一篇篇贴文, 数十年关注滇池治理的行动 都让众多网友记忆犹新。您热心公益,关爱他人的善举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您是彩龙当之无愧的名人,是彩龙社区的“大V”, 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好网民。
对于自己勇于和政府直接对话,敢于“挑刺”的行为,箫寒则抱着一种平和的心态。他曾说,之所以常常发帖“找事”,更多的是源于情感使然,希望用自己的方式为家乡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网络互动平台让我说话比以前更方便。”
箫寒生前曾多次考察入滇河道。彩龙社区网友benmy/摄
作风扎实 线下是志愿者和行动者
与许多坐着说话不腰疼的“键盘侠”不同,箫寒的线上谏言更多来自线下的实地调研。在线下,他是一名志愿者,是一名行动者,是一名江河卫士。
2009年,箫寒到东川白泥沟和路南蓑衣村抗旱捐赠送水;2013年,他到麦场村帮老人拍照送温暖;每年的海鸥宣传保护,他一次不落地参加;网友组织给富民东村中学捐书,他大晚上找出一堆书要捐;彩龙社区有一位92岁高龄的网友徐老,箫寒连年不间断地看望他……
箫寒生前参加抗旱捐赠送水志愿活动的场景。彩龙社区网友benmy/摄
“平日里,只要有人找他帮忙,他都尽力帮助。”在家人眼里,箫寒是个闲不住的大忙人。杨萍说,“他去做公益,去保护滇池,我们都很支持。”
与箫寒见过面的彩龙网友都说他“人开朗,特别好相处”。有一次,一位同在一个微信群里的群友从外地来昆明,因为找不到一个想去的书店,便在群里求助。箫寒看到后,马上从公司所在的如安街一路小跑找到群友,为她指路。即使额头上挂满汗珠,他也毫不在意。
除了热心各类公益活动,箫寒一直在为滇池治理奔波。
“我从小就生长在昆明,小时候经常到滇池边游泳、写生、拍照,滇池留给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接受新闻采访时箫寒曾说,自己是一名企业职工,从事的工作与滇池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出于对滇池的一份感情,总想为滇池做点什么。
也正是在“总想为滇池做点什么”念头的驱使下,箫寒与benmy、老山羊、左笔走等几位网友自发组成了一支滇池巡河队,开始了“走马观水·关注滇池”的行动,几乎每个月都要巡查入滇河道。
他们利用节假日时间,沿滇池考察了几圈,又顺着流入滇池的35条河道分段考察。箫寒在帖文《我与彩龙的故事》中回忆:环湖公路那时尚未全线贯通,他们就走完了每一条河。
箫寒习惯每月都要从滇池里打上几瓶水,见证滇池水质的变化。他曾经把观音山脚、海口海丰村、滇池北岸三瓶水放在一起对比,引发了众多网友的热议。
箫寒生前曾经把滇池不同位置的三瓶水放在一起做对比。箫寒/摄
“他心中一直放不下滇池,我们曾走遍入滇河流,环滇十数圈,但还有螳螂川没有走完。”benmy说,“箫寒希望在2020年看到所取的滇池水成为真正的清水。”
据不完全统计,从2008年开始,箫寒在彩龙社区发表了关于滇池治理的帖子百余篇,字数达10万余字。他写下的《六甲宝象河走马观水记》《三伏天走马观水滇池边》等帖子,引起了政府重视。其中,箫寒反映的宝象河源头地带的坝口村乱扔化肥、农药垃圾袋的情况,在当时得到了相关部门的回复,并进行了整改。
年复一年,箫寒对保卫滇池作出的贡献,也得到了官方认可。2014年,他入选全国“江河卫士”;2015年,又获得昆明市滇池保护治理促进会、昆明市滇管局授予的“守护滇池”称号。
荣誉加身,但箫寒并未止步,在他看来,这些荣誉并不是他的初心。他笑称,他一直有“滇池情怀”。
多才多艺 一直致力网络文艺创作
箫寒的好网民资质在文学创作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多年来,他笔耕不辍,通过写作抒发爱国爱家情怀。他积极学习新鲜事物,在同龄人对网络文化感到陌生的时候,箫寒早已经敲打着键盘,成为彩龙社区里的活跃分子。
“他好奇心重,学习能力特别强。”杨萍清楚地记得,24年前,箫寒就自学了电脑,还自己花钱买了单位办公室里的第一台电脑。“不仅学打字,电脑故障的小问题,他也会自己学着修理。”
杨萍还回忆,他们夫妻二人是因喜欢文学的共同爱好而相识相守。“还没结婚时我去他家借书,看到他的书籍之多,多到一张床一半用来睡觉,一半用来放书。”她说,因为兴趣相投的缘故,两人在一些想法上也出奇契合。
1983年8月,箫寒与杨萍正式结为夫妻。当时,两人并不打算按照传统婚礼那样,邀请宾客吃宴席,拘泥于礼节,而是决定旅行结婚。
在八十年代,这个想法可谓非常前卫。夫妻二人只邀请双方家人简单吃了个饭,便开启了为期一个多月的旅途,两人玩遍了大半个中国。
由此看来,箫寒玩论坛、当版主,开微博,办微信公众号,在这些新兴平台中记录老昆明的点滴,也就不足为奇。
“箫老,你的文章那么板扎,征文大赛开始了,你来参加嘛。” 2015年,首届滇云网络文学大赛开赛,在接到秋月的邀请后,箫寒毫不犹豫地投稿参赛。往后的每一届,他也如约参加。
“网络文学的繁荣为我们文学爱好者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要利用这个机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箫寒喜欢写作。他认为,网络的公开性非常明显,只要作品出现在网络上,就不断有读者与你交流,写不好网友会直接批评你,写得好也会得到肯定。
箫寒创作的《老昆明方言手记》系列,在第四届滇云网络文学大赛获“佳作奖”。网友评价他的文章,说字里行间总带着一股浓重的“滇味”,有那个年代的影子,会勾起回忆。“他对昆明的热爱,都融进了他的文章里。”
箫寒生前在彩龙嘉年华上领奖的场景。黑马子建/摄
在去年举办的“我与改革开放共成长”的征文活动里,箫寒撰写的《告别肉票》被许多网友点赞,获得比赛三等奖,文章同时被《云南中共党史研究》杂志收录。
工作闲暇时,箫寒也会和同事们说起自己写的文章,鼓励大家一起来参与。与他一同共事的王林不仅看过箫寒写的许多文章,还在他的鼓励下,也给“我与改革开放共成长”征文活动投了稿。在箫寒的耐心指导下,王林的作品也获得了征文比赛三等奖。
“他喜欢写作,每天不停地写。”说起箫寒写的方言手记,杨萍也说不清箫寒具体写了多少篇,只知道他还有非常多的素材没来得及编写成文。“有时写到拿不准的地方,他还会和我讨论,征求我的意见。”
昆明市网络文化协会会长李飒与箫寒同样相识于彩龙社区。“那时候经常在论坛读到他的帖子”,李飒说最开始是从箫寒的文字认识他的,后来在彩龙嘉年华上,看到他挂着相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忙前忙后招呼大家,才和本人对上。
在众多网友的印象中,箫寒是每年彩龙嘉年华的常客,他的多才多艺也在嘉年华舞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诗歌朗诵、乐器演奏、歌唱,这些都是箫老的拿手绝活,每一年他上台表演都能赢得阵阵掌声。
李飒认为,作为一名网民,线上线下,箫寒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努力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积极向上的态度值得大家学习,希望网民们能将这种正能量精神延续下去。(昆明信息港 记者曹月 劳学丽 感谢为本文提供文字、图片素材的每一位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