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味道,就是一碗红烧肉。
这碗红烧肉,承载着我的梦想与追求,立志与奋斗,感悟与升华。
四十年前,我六七岁的时候,刚上小学,记忆中是个“馋痨饿殍”的样子。
某日放学,经过一户人家,正在吃晚饭。一阵氤氲的肉香,从钢筋窗户和朱红大门肆意地飘出来。
闻到肉香,我禁不住艳羡的目光,往里一瞅:天呐!八仙桌上赫然摆着一碗红烧肉,在桔黄的灯光下,居然还升腾着热气。
饥肠辘辘的我,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我每天放学回家,不是先做家庭作业,而是先背上大花篮去田野里找猪草。苦到腊月底,我家终于“洗猪”了。父亲早早挖好锅洞,烧好开水,准备好案板。我踩着残雪,顶着北风,帮着大人打井水、加柴火,忙得不亦乐乎。
“洗猪”的场面堪称一绝,四五个壮汉和一头肥猪拼搏,技术稍逊,猪即使被扑倒了,也会爬起来跑脱。所以要动作协调,配合发力,方能奏效。
一群孩子,围拢着看一年一度的“洗猪”盛典。女人们则指点着“汪子”多不多,“膘肥”厚不厚,祈福来年的好兆头。
上午,我被“洗猪”的兴奋笼罩着。下午,随着猪肉被交到食品站,最后只剩下一个猪头、一条猪尾巴和一副猪肝时,我便号啕大哭,“五花肉”没有了,红烧肉泡汤了。
辛苦喂了一年猪,除夕夜却没吃上一块红烧肉。
为了一碗红烧肉,我发誓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是农民子弟的出路。从此,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生涯。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刮起了改革开放的春风。1984年,我家终于“洗”了两头猪,并且可以留着自己吃,不用交食品站了,肉满锅、油满缸。我把“嘴里淡出鸟来”的5位外乡同学请到家里,熬了一锅红烧肉,让他们大快朵颐。红烧肉不是当“菜”吃,而是当“饭”吃,油珠子从撑得满满的嘴角边,沽沽地冒出来!
再后来,人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一年比一年强,大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今非昔比,一碗红烧肉早已不再令人心驰神往了。可是,春节快到了,按习惯,我通常是要做一碗红烧肉的,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不忘却过去的艰苦日子。
白里透红、红里透香的红烧肉,已成了我记忆的特殊符号,刻骨铭心地积淀在我的血液里,折射着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社会由枯到荣的历史变迁!(曲靖日报 作者张天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