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以前,我还是个孩子,尽管那时候物质贫乏,生活贫困,但是,那时却没有太多的感受贫困,世界就是那么大,周围的人就是这也一天天往下过着,天地玄黄,天荒地老,大家同等贫穷;而我的世界,主要就在以家和学校附近的三五平方公里内展开。极目远眺,除了山,还是山;我觉得我就像是投入平静池塘的一粒小石子,世界以我为中心像水波一样一层层向外荡漾开。最外面的波纹尽管很大,但是却和我没有多少关系;有佛家说,越小的孩子,越接近佛;那时的我,应该最接近这种状态。至少应该像还在高原深处笃信藏传佛教的牧民,内心纯净,举目所眺,内心所思,尽是雪山深处的朵朵雪莲花。
由于除了一点点作业和少得可怜的自制简易玩具外,无甚可想;累了,我一般倒头就睡,睡眠质量极高。下午上课,我往往上课十分钟就能进入梦乡,口水泡湿了课本;晚上看着黑白电视里无聊的父亲看的武侠剧,我能很快歪倒在长椅上睡着;甚至上山干活,在下午毒辣的太阳底下,我也能躺在草丛中睡着——但经常会惊醒,因为我妈屡次警告过我,别在野地里睡觉,小心蛇钻入你的口中。
五年级时,我第一次因为看一本薄薄的鬼怪小说,第一次体会到失眠的滋味,一整夜我都在害怕书中的坏蛋会来找我,噩梦连连;但是这毕竟是极少发生的情况;多数情况下,仍然极其嗜睡。当然,主要的发生场所还是教室的木凳子和家里的木板床上;在学校里,每到了夏日的下午,铃声响过后不久,在窗外大树上长长短短的知了声中,我坐在凳子上,老师和黑板,就像长焦镜头里拉长的逐渐虚幻的景象,在我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头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频繁点头。直到老师一颗粉笔或一块黑半擦砸到我头上,我才一下子醒惊醒过来。当然,多数还是自己吓醒过来——因为常常梦到老师的黑板擦砸过来了;此时此刻,体内肾上腺素一下子开始飙升,觉得头脑清晰无比,反映迅捷,看课本一目十行,老师接下来所展示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吐字,像烙铁一样深深的烙在我的大脑皮层的每个中枢里,听课效率奇高无比。
后来上高中后,一位优秀的物理老师,也和我们说过同样的观点,他说,当年他上学时,一直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最后一排;下午很多时候上课,他都要高效率的打盹两三分钟,自动醒来时,更高效率的继续听课,毫无障碍。
当然,所有这些课堂睡觉,都是用细细的脖颈在强撑着沉重的头颅进行,这时最好表现得你是在听课的样子,大脑睡觉的同时,身体还要随时对老师的语言做出反应,就像之前网上火及一时的小学生装醒哥;至于趴在桌子上睡觉,那是万万不敢的,否则老师伺候的的就不是粉笔头而是皮鞋底了。
大约从高中后期起,由于一大堆人住集体宿舍,整个晚上12点前总是拉拉杂杂的有人在做事——有人由于排队打水,回来晚的;洗脸洗脚的,上下床找不到拖鞋的,骂娘的;这一切结束后,开始了卧谈或座谈,几个坏孩子一边抽着烟,一边以过来人的口吻像我们介绍他们镇上发达的色情业,以及经常雄心勃勃的谈他们的创业计划——将来自己做鸡头,从邻省贵州招来大量的年轻的鸡婆,掘上人生的第一桶金。他们甚至谈到了每个细节,每天场次,每次的收入,每次收入的提成,月收入,年收入。最后,他总结道,除了收入,关键是自己想要,高傲胖瘦,丰满骨感,可以随便挑。其他同学羡慕的听着,不时插问。我那时小,身体没发育,脑袋没开窍,不明白的他说的好处在哪里,只是心烦他们打扰了我的睡眠。当然了,还有一两个人打着电筒看“夏飞著”的爱情动作小说,蒙在被子的的手电筒光从被子的周围露出,一直亮到深夜。
长此以往,经常是睡着后,又被吵醒,我渐渐换上了间歇性的失眠症,有段时间,焦躁无比。这种毛病一直持续到大学期间的一段时间,不过在大学,除了部分保留夜聊节目外,更多的被床下霹雳啪啦的魔兽争霸和CS比赛的键盘声惊醒。
后来宿舍调整,其他几个舍友,都是上进好青年,魔兽照打,意淫照旧,动漫照看,国事照争,却都不约而同的在12点左右准时上床。以后基本上一夜睡到天亮,除了天亮时挣扎着撕开双眼皮极其困难之外;偶尔还心血来潮,提前把闹铃调到早上六点半,早起后迎着晨曦的微光,在田径场跑上几大圈,如果操场上有漂亮女生,就会昂首挺胸,加速超过她们,她们看到我新买的蓝边白底的双星跑鞋。
毕业时,很年轻,20出头,对未来盲目乐观,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每天欣快感爆棚。世界,我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尽管我只是捏着路边早点摊买的烧饵块,挤公交出门投简历找工作的百万大军中的一员,却感觉每天朝霞无比绚烂,身上披满的金色的光芒;尽管那时生活捉襟见肘,一度跻身城中村,但精神饱满。晚上做梦时,经常梦到自己住在带英式管家的别墅里;直到后来,外部环境08年金融危机加内部因素自己功力不足,处处碰壁,无情的现实一步步击碎了幻想,又开始辗转反侧。
那时候整个人特脆弱,很矫情,晚上拼命想睡着觉,结果越想睡着,越睡不着,经常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被褥子捂出一身汗,最后翻身实在是翻累了,也不知道在几更几点中昏昏入睡,第二天醒来,浑身散了架一样,头重脚轻,走路发虚,脚步轻飘飘的,越是这样,越担心晚上睡不着,逐渐进入一种恶性循环中,痛苦万分;而且,这种精神状态一直持续到工作及生活安定下来之后,就像之前得了某种传染病,虽然传染源被控制了,但是由于病原体留在了体内,会时不时就要出来骚扰你一下,测试一下你免疫系统的有效性。
后来,我开始反复思考,如何摆脱这种痛苦的状态,去看心理医生吧,也不知道哪里去找,而中国人很多还没这个习惯;去看生理医生吧,显得矫情,好像也没到那份儿上。
当我不知道如何做时,偶然的机会,我回归到了少年时喜爱的阅读,读到《人性的弱点》,卡耐基提到两个例子,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叫昂特迈的律师,他年轻时开始失眠,刚开始他对失眠这件事耿耿于怀,时刻想着它,结果失眠整夜像魔鬼一样缠着他,后来他干脆放弃了睡觉,把清醒的时间尽量投入工作。结果发现即使不睡或者睡得很少,也对他的身体产生不了太大影响。另一个是西奥多.德莱塞,他是个作家。他失眠后,干脆辞职去纽约中央铁路去当铁路工人,每天整天到铁路上干活,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然后到头就睡。这二位后来居然都取得了不错的人生成绩,而且长寿,活的也挺健康。
后来我开始尝试两种方法混合进行,白天尽量多工作,即使没工作可做的时候,就打开书本开始阅读,读的书很杂;晚上除了偶尔看个美剧之外,洗漱完毕,集中精力大量阅读,直到犯困为止。另外同样是不断摧残自己的肉身。我没有地方去干铁路活,于是办了一张健身卡年卡、3000一年,去满100次退1000,于是在健康的压力和退款的动力之下,我一年去了100多次,跑步、杠铃、深蹲、台球。一个回合下来身体逐渐发热至大汗淋漓,洗完澡后回家,有时做事 ,没事阅读,困了躺倒,傻黑甜的一觉睡到天亮,梦都没有。
当这种状态进入计划之后,慢慢发现,读书和健身的双重生活,使我的身体和心态愈加强大。
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人生无极限,关键敢于开始。尽人力听天命,就能战胜你恐惧的,得到你想要的,不再失眠,重新起航。(彩龙社区 作者落基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