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英一家今年花10万包山，面对菌子即将大量上市，他们一家人在临时搭建的小棚里度过每个夜晚，以防菌子被偷

晓杰的爸爸杀鸡请亲戚朋友来吃饭捧场

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发现了一朵干巴菌

李美英为市民称干巴菌 张悦/摄

    再过不到一周，宜良小哨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和干巴菌节就要开幕了。李有红是小哨村土生土长的彝族养菌人，这两个节日，对他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李有红已经准备好了彝族男子的民族服装，还有自己养在林子里的等待参加评选今年菌王的干巴菌。

    宜良小哨盛产优质干巴菌，不过在市场上却极少能买到小哨干巴菌，因为每年10多吨干巴菌还没出村子，就被远道而来的客商抢订一空。宜良县狗街镇小哨等几个村子的干巴菌被称为“最牛”并不过分。每年的干巴菌节更是成为了当地菌子展示品尝的一大盛会，每到这个时候，包山养菌的农户都会把自己今年养得最大最好的干巴菌拿出来评选菌王。届时，游客们在体验最纯粹彝族火把节风情的同时，还可以吃到最牛的干巴菌。

    第一场雨后

    松茅草下就藏着美味

    李有红是村子里包山养菌的农户之一，今年，他花了近10万元承包了村子西北边的600多亩产菌山头。这块地，他家已连续承包了六七年。菌子每年6月到11月上市，这段时间里，李有红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到林子里捡菌子。这片山头每年大概能产干巴菌100公斤左右，去年包山只花了7万多，而且去年菌子价格高，李有红一家去年采菌的收成还不错，但是今年菌子价格比去年降了一些。“如果开始只能卖到1200元，后面的价格会越来越低。”李有红说，他担心今年会亏本。

    菌子都是靠自然生长，由于今年菌价不高，李有红和妻子李美英在还没出菌子的时候，就到林子里巡视，随时清理长得太旺盛的杂草和地上铺得太厚的松茅草，争取今年的收成能好一些。他们相信，要把林子照看好了，它才会给你丰厚的回报。

    6月16日，距离夏至还有不到一周时间，一场持续了一整天的雨水浸透宜良县城南部小哨村的山林。傍晚时分，雨水渐息，李美英带上镰刀和小竹篮，匆匆上山。“节气还没到，但是雨水一落下来，菌子可能就要冒头了。”李美英说。随后，她赶着上山，去找找迫不及待拱土而出的“头水菌”。

    在村民们看来，每年捡来的第一拨菌子是最好的，这就是他们常说的“头水菌”。或许是因为吸足了积累半年多土地养分的原因，又或许是隔了数月对新鲜菌子的念想，“头水菌”总被认为是一年之中最鲜香的菌中上品。然而，这些菌子的数量，却十分稀缺。

    村子里的捡菌人深知菌子生长的秘密，每次头年捡菌子时，都不会把菌子统统拔完，总要留下点根部或者些许老菌，来年，在原来的地方，又会长成一大窝鲜嫩的小菌，村里人把这叫做“菌窝”。

    李美英清楚地记得林子里所有“菌窝”的位置，分毫不差。冒着雨水匆匆上山，李美英照着自己的记忆地图，仔细搜索着老“菌窝”的位置。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在林子里逛了两个多小时，只看到几朵灰白色的有毒小杂菌。“再等等看，明天早上估计能找到几朵牛肝菌。”她满怀信心地说。

    每天早上八九点就得捡完菌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美英就带着镰刀和篮子准备上山捡菌，走到山脚下，李美英熟练地用镰刀砍下几片龙爪菜的老叶垫在箩筐中，新鲜的叶子可以为菌子保鲜，防止水分蒸发过多。

    虽然一天一夜的雨水把山间的土地浇了个透，但是山林间铺着的厚厚的松茅草就像一层天然地毯，走在上面松软又防滑。

    尽管我们跟在后面走得踉踉跄跄，李美英脚下的速度却并没有减慢。“菌子一般上午八九点就要捡完，白天要带下山，卖给客人。”她边走边说。

    经过10多分钟的爬坡路段，终于进入了稍微开阔的林区。

    在一条小山沟间，眼尖的李美英在一片草丛里发现了今年的第一朵青头菌。菌子被杂草覆盖住，李美英小心翼翼地用镰刀把杂草拨开，用刀尖在菌子根部轻轻一撬，一朵青头菌就完好无损地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之后，在松林里，李美英又找到了几朵拳头大小的牛肝菌。一个多小时，李美英手里的箩筐盛了小半箩菌。“我们家这片山头产得最多的是干巴菌，但是干巴菌出的时间要晚一些，再过10多天，菌子就多了。”李美英说。

    菌子的价格，要根据当年市场和上市量而定，早期的菌子价格要高一些，到了盛产的季节就便宜些，但是不管价格怎么变化，每到吃菌的时节，总会有食客慕名而来，不光是本地游客，北京、上海的客人们，也都慕名而来。

    守山之前

    巡山驱蛇

    6月下旬，因为时节还不到，山上菌子出得少，李有红和李美英每天的工作要轻松一些，早上上山转转就行，等再过半个月，菌子大量生长的时节，李美英一家就要搬到山上去住，守着这座菌子山。

    每天简单巡山，捡拾杂菌，时间过得飞快，李有红用空闲时间，在干巴菌大量冒头前，在自家包的山头上开辟了一小块空地，搭起了一座七八平方的小木棚。就在这间小棚子中，李有红一家要住上近5个月。尽管棚子搭得简单，却是各项功能齐全。

    几根3米多高的木头做支架，棚顶铺上塑料布，再垫上一层松树枝，既防雨，又防暑。棚子周围挖出一条排水沟，防止雨水淹到棚里。棚子内部用塑料布做了一个隔间，摆放两张钢丝床，作为卧室，外间则是个开放式厨房。再加上另一座专门给待客吃饭的小棚子，这就是满足李有红一家住在山里所需要的一切设施。

    李有红清楚地记得，10多年前林子里会有野猪出现，现在野猪少了，但偶尔还会有蛇。平时捡菌，李有红14岁的女儿晓杰总喜欢穿着拖鞋进山，怕女儿和妻子被蛇吓到，在一家人上山前，李有红一定要先穿上水鞋，提着镰刀，把整座山巡视一遍，把被杂草覆盖的山路清理好，防止妻子和女儿不小心踩到蛇或者其他动物。

    上山第一天祭山宴客

    上山的日子定在7月6日，李有红算过，这是个好日子。

    上山第一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祭山宴客。祭山由家里的长辈完成，6日清晨，李有红一家便早早来到山上，准备好公鸡和清香，等待80多岁的老母亲上山祭祀，祈求风调雨顺。

    简单的祭祀完成之后，夫妻俩就开始忙着准备晚上宴客的饭菜。每家人上山的时候，都要请客吃饭，这是村子里不成文的规矩。菌子是小哨人宴客必不可少的菜肴，今天早上运气不错，在山上还找到了两朵大鸡枞。

    李美英背起箩筐，准备下山去自家地里采些蔬菜，再顺路找找搭配菌子的花椒叶。李美英家一年的收入主要依靠包山拾菌，村子里的几亩土地种的都是供自家吃的蔬菜，小南瓜已经成熟，前几天撒下的苦菜也已经长大。

    母女俩准备好食材，大厨的活由李有红担当。李有红的厨艺在当地小有名气，有时候客人到村子里吃菌子，都点名要李有红掌勺炒菜。

    炒菌子，特别讲究火候和油量，菌子没炒透或炒煳沾锅，都可能会引起中毒，山上搭的是土灶，火候由柴火控制，锅里烧热油，把大蒜、辣椒、花椒叶等调料爆香，再放进切成片的牛肝菌大火炒两三分钟就可出锅，而青头菌和其他杂菌的口味就要清淡一些，和青椒、花椒叶等调料一同炒到出汁即可。最后，李有红再把早上找到的两朵鸡枞烧汤，加上早上准备好的黄焖鸡、腊猪脚汤和其他小菜，一桌丰盛的家宴就完成了。

    这天下午来山上吃饭的，大部分是亲戚和其他包山的村民，在家宴的饭桌上，并没有当地最负盛名的干巴菌。李有红感叹，今年收成似乎没有往年来得好。“去年上山的时候，可以采摘的干巴菌已经很多了，今年却才刚刚开始冒头，按照往年的规律，如果在火把节前不能赚到些钱的话，就得亏本。照今年来看，7月初才卖出第一拨菌子，而且价格比去年低了不少，情况并不乐观。”

    晚上进山偷菌要罚3万元

    晚饭过后，送走客人，李有红又下山了一趟，把家里的土狗小白带到山上。小白是家里最后上山守山的家庭成员，也是李有红守山最得力的助手。小白是一只两岁的白色土狗，这是它第二年守山。李有红说：“一整个山头，小白都能自己巡完，只要见到陌生人，它就会驱赶，吼叫。”

    李有红带着小白到山上绕了一圈。“就怕有人偷菌子。不过这两天，偷菌子的人也不多了，要是给逮到，罚得重。”李有红说。

    自从村子里实行包山拾菌以来，对擅自进山偷菌罚得特别重，本村人，白天进山偷菌逮到一次罚款1万元，晚上进山偷菌，逮到一次罚款3万元。

    李有红记得去年火把节时， 村里的一个小孩带着外村的几个朋友绕到了李有红的山上，捡了几朵干巴菌，正好被李有红逮了个正着，由于考虑到小朋友不懂事，本村的小伙子被罚了3000元，跟着来捡菌的几个外村人，则按市价赔了捡走的菌子钱。

    第一拨客人惊呼

    “这里到处都是干巴菌”

    李有红巡完山，已是夜里10点多，妻子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脚水。这天晚上，因为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有些劳累，第二天是周日，李有红估摸着也许会有捡菌的客人上山，得早些起床。

    尽管上山前，李有红已经把林子清理过一遍，但是次日早上捡菌子的时候，晓杰还是遇上了一条小蛇。在她捡菌子时，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突然冒了出来，吓得她转身就跑，还绊了一跤，幸好没受伤。李美英看着女儿被吓得不轻，既心疼又好笑。她说：“现在林子里蛇不多，不过下过雨之后，偶尔还是会见到几条无毒的小蛇。”

    一家人刚刚从山上回到棚子里，李有红的电话就响了，挂了电话，他连忙招呼妻子：“有几个昆明的客人来捡菌，你快下山去接人。”

    这是李有红一家今年接待的第一波客人。王先生一家早些时候从网上看到小哨有干巴菌，一家人周末就开着车去到小哨，从其他村民口中打听到李有红的电话，找了上来。

    把客人带到山上已经快到中午，李有红一边招呼妻子准备午饭，一边带客人进山捡菌。进山前，李有红细致地给客人交代哪些菌能采哪些菌不能采，王先生一家之前在其他地方也曾经捡过干巴菌，但是进到山里，也连连惊呼：“这里怎么到处都是干巴菌。”

    不到半个小时，王先生一家已捡了满满一箩筐干巴菌。

    捡完菌回来，饭菜已经熟了，李美英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们吃饭，一顿平常的农家饭菜让客人吃得十分满足，而终于等来客人的李有红一家因为今年菌子出得晚而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进村就是

    天然大氧吧

    小哨村隐没在宜良县城以南的山林之中，从县城出发，往狗街方向行车20多公里，隐约就能看到前方山林的影子。沿着山坡驱车而上，道路两边出现了大片松树林，狗街镇党委书记罗云生说，菌子，只长在有松树的地方，看到这片松林，鼻尖似乎就隐约被菌子的香气环绕。

    小哨村，就在这片松林山间。进入村庄，清新的空气立马充满所有肺泡，来过这里的人都说：“这里是天然氧吧”。罗云生介绍，小哨新村有山林面积37000多亩，森林覆盖率达80%以上。天然氧吧之名，正是因为这片山林，同时由于植被保持良好，山林茂密，土地肥沃，每年6月末到11月末，山林里遍布了鲜美可口的野生菌，灰白色的干巴菌、黄灿灿的牛肝菌、顶着青色大脑袋的青头菌。

    在这众多的菌子中，小哨村最出名的是干巴菌，村委会支部书记叶郁珍介绍，与其他地方产的干巴菌比起来，小哨村的干巴菌特点明显。“小哨的山林里，都是红土地，因此，在干巴菌中不会掺泥沙等异物，另外，由于实行包山养菌，山里植被保存优良，土地肥沃，小哨产的干巴菌，肉质更加鲜嫩，食客只要吃过一次，就能分辨干巴菌到底是小哨出的，还是其他地方来的。”

    作为云南最大的干巴菌产地，小哨生态旅游村每年出产10多吨干巴菌。这里出产的干巴菌，香味浓郁、品质很高，每年干巴菌还没出村子就被抢购一空。由于小哨村干巴菌的口感、品质较好，深受各地游客的青睐，去年，小哨干巴菌最高卖到每公斤1400元，今年目前价格在每公斤1200元左右。

    闲趣

    “竞选”的干巴菌

    还要长一个月

    “干巴菌不光是卖得贵，也娇气。”李有红怕外人上山，不光怕别人偷菌，还怕别人不知道，踩到小干巴菌苗。“干巴菌不能人工种植，而且小菌子苗如果一旦被摸到或者踩到就再也不会长大了。”

    上山第二天一早，李有红就起床查看他今年准备参加评选菌王的干巴菌，经过一个星期的生长，现在，这朵菌子已经比拳头略大一些了，估计再长约一个月，到菌子节前能长到碗口大小。因为这干巴菌生长，要依靠露水的滋养，李有红还要小心地清理掉可能遮挡露水的杂草。

    干巴菌的生长周期比较长，从小菌长到可以食用大概需要一周时间，菌子长到四五厘米高，菌伞完全打开就可以采摘。除了干巴菌之外，其他的青头菌和牛肝菌都长得飞快，生长一天就可以食用，所以每天早上，李有红一家都要把山里的杂菌采一遍。（记者 赵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