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内动力6名工程师辞职 企业追偿150万培训费
2014-09-12 07:50:03      来源:昆明信息港

    昨日庭审现场,工程师认为出差不算培训

    并拒绝签订竞业限制协议

    出于各种原因考虑,被告人不愿直面镜头。图为临近开庭时被告人依次走进法院大门 记者张玉杰/摄

    近两年来,作为我国柴油机行业优秀代表的云内动力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云内动力),不断被报道与辞职有关的新闻。昨日,官渡区法院开庭审理的6起劳动争议案件,依然与云内动力工程师辞职有关。该企业因不满薪酬降低而辞职的6名工程师,被老东家告上法庭,分别索要培训违约金10—50万元不等,并要求签订竞业限制协议。法庭上,被起诉的工程师均辩称因为企业降低薪酬、违约在先,工程师迫于无奈才选择辞职。

    事件起因 高级工程师月薪降至两三千

    在外人眼里,具有高级工程师职称的朱雄,是典型的理工男。1996年7月大学毕业后,朱雄进入云南内燃机厂工作,与该企业签下15年的劳务合同,一直从事与汽车柴油发动机研发有关的工作。1999年云南内燃机厂独家发起设立云内动力,朱雄的劳务关系也随之转入云内动力继续履行。

    2011年7月,15年的劳动合同期满,朱雄又与云内动力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朱雄说,在2010年以后,累计工作十几年的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积累了大量经验,成为高级工程师后,他每个月的收入都在7000元以上。“如果不是企业薪金改革大幅度降薪,我想我会一直干到退休。”朱雄提到的降薪,是2012年4月份以后的事情。“我拿到手的工资比往常降低了一大半,最少的一个月工资拿到手只有2460元。到后来,连公积金缴存的基数也被降低了47%左右。在坚持半年后,我还是看不到公司的未来。”在朱雄看来,这样的工资收入和自己的劳动付出已经不成比例。他于2012年9月底向云内动力提出辞职。

    2012年10月15日,云内动力书面解除了和朱雄的劳动关系。“我以为公司认为我们是个人才,看在为企业工作多年的情分上,会改善职工待遇进行挽留,但公司没有。”就这样,朱雄离开了云内动力。

    就在这段时间,与朱雄同在云内动力研发院工作的张先生、李先生等5位工程师,也因为薪酬问题,陆续离开云内动力。

    仲裁申请 公司索要培训费被驳回

    与大多数人跳槽离职所不同的是,朱雄等人作为内燃机研发类的工程师,所从事的工作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在朱雄等人辞职后,云内动力在去年向昆明经济技术开发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要求朱雄、张先生和李先生等人,向云内动力支付培训违约金,并签署竞业限制协议。

    云内动力申请仲裁的理由是,朱雄等人进入企业后,为提升朱雄等人的专业技能,企业分别于2002年4月、2008年5月与朱雄等人签订培训协议,出资让朱雄等人攻读北京理工大学硕士学位等。对此,朱雄等人答辩称,公司为了发展,曾选拔一批人到北京理工大学进修是事实,这笔费用算培训费。但其他的费用,均为公司委派员工出公差,不存在培训一说。

    去年11月,昆明经济技术开发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对这起案件进行仲裁后认为,云内动力与朱雄等人签订的劳动合同合法有效,合同中约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云内动力虽然提到以职工代表大会的名义降低朱雄等人的工资,但无证据支持其主张,是云内动力违约在前,导致朱雄等人辞职,所以朱雄等人不应承担违约责任。昆明经济技术开发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以此驳回云内动力要求支付培训违约金的仲裁请求,并认为要求朱雄等人签订竞业限制协议不属于仲裁委员会受理的范围,因此同时驳回了这项请求。

    告至法院 索赔150余万元培训费

    在收到仲裁结果后,云内动力向官渡区法院提起诉讼,依然要求朱雄等人赔偿培训违约金,并签订竞业限制协议。昨日,官渡区法院开庭合并审理这6起案件。云内动力向6位工程师索赔的违约金数额加起来,超过150万元。

    庭审现场,除一名被告因在外地工作委托妻子出庭以外,朱雄等5人与代理人一起出庭应诉。云内动力提出的诉讼请求,依然是要求朱雄等人赔偿培训违约金,并签订竞业限制协议。起诉理由为:原被告双方于2002年4月,2010年3月签订了培训协议,涉及的培训内容为:北京理工大学硕士培训(约定服务期限15年)、小柴项目工作组培训(约定服务期限15年)。

    就朱雄的案子,云内动力一方提出,在两项培训中,云内动力支付了巨额的培训费用,但朱雄没有履行双方签订的培训协议。但对于原告方的说法,朱雄的代理人——北京北斗鼎铭(昆明)律师事务所刘英律师认为,导致朱雄辞职的原因,是原告方违反法定规定擅自单方大幅度降薪,是原告方违约在先。所以朱雄不应当赔偿培训费。此外,朱雄本人也在法庭上提出,所谓的小柴项目工作组培训,是2010年8月31日,上海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与云内动力签订《产品联合开发合同》,约定双方共同参与联合开发D09欧四、D19欧五车用柴油发动机项目事项,简称“小排量柴油发动机开发”,双方各派工作人员于2009年8月22日成立工作团队“小柴项目组”,开发成果由双方享有和使用,开发经费双方按比例承担。

    正是居于与上期的合作,原告安排被告为“小柴项目组”的工作人员,参与研发工作。“事实上,我们和企业相比,完全是弱势群体,每一次企业要求签协议,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只能签,要不然后果很严重,要是不签就会被调岗、降职,甚至是开排。”朱雄认为,任何企业员工服从公司安排出差工作,由此产生的差旅费和工资是企业应当付出的运营成本,不能算作为培训费。

    庭审焦点 到国外出公差算不算培训

    除朱雄以外,李先生等4人也被要求赔偿参与小柴项目工作组培训的相关费用,但李先生等人均与朱雄作出一致的答辩。与朱雄等人不一样的是,云内动力要求张先生赔偿的培训费项目包括到越南、缅甸的出国培训。对此,张先生反驳道:“我到越南、缅甸,是因为公司的产品卖到这些国家,公司要求我过去提供技术支持,解决一些发动机在这些国家使用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本质上是出差,怎么可能算作出国培训呢?”

    除赔偿培训违约金以外,朱雄等人作为专业技术人员,是否应当和云内动力签订竞业限制协议,也是本案争议的焦点问题。云内动力一方提出,朱雄等人在岗期间,曾与云内动力一方签订保密协议,朱雄一方要保守秘密。按照双方的约定,朱雄等人在离职以后,应与云内动力签订竞业限制协议。

    对此,代理人刘英律师认为,如果原告要求被告履行竞业限制义务,必须在劳动合同中明确约定,但原被告的劳动合同中没有约定。其次,在当事双方签订的保密协议中,也没有约定竞业限制条款,在解除劳动关系后,原告方也没有按月支付被告经济补偿。据此,原告方不能要求被告履行竞业限制义务。

    由于双方争议较大,本案没有当庭宣判。(记者刘玲 程浩)

    名词解释

    高级工程师

    高级工程师系列是中国专业技术职称工程类中的高级职称(职称改革后称为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高级工程师在工程界为技术专家或技术能手,在企业中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和很强的工作能力。我们平常所说的“高工”指的就是“高级工程师”。

    云内动力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云内动力,隶属于昆明市国资委,是我国多缸小缸径柴油机行业的首家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属国家大一型企业,是国家重点扶持的520户企业之一,开发和生产能力居同行业前列。公司主要实体除母公司云南内燃机厂外,还拥有从事柴油机生产的成都云内动力有限公司、山东云内动力有限公司和从事汽车整车生产的云内动力达州汽车有限公司三个控股子公司。

    相关新闻

    福利性质培训 企业可追索费用

    培训的性质有两种,一种是类似于用人单位提供的特殊福利待遇,另一种是用人单位应尽的义务。这两种培训因性质不同,法律后果也不相同。

    对于前者,一般用人单位会与劳动者约定服务期,员工在服务期内离职或违纪导致解除劳动合同的,用人单位都有权向其追究违约责任,要求其支付违约金或培训费。对于后者,用人单位就无权设立服务期,员工离职也不必承担上述法律责任。

    根据有关规定,用人单位可向劳动者索赔培训费,只限于下列情形之一:1、委托全日制大中专院校、科研院所、培训中心、职业学校代培学生;2、学历培训。3、能力培训,如外语等级进修,专业技术职称(晋级)培训,以及劳动技能培训等。4、出国或异地培训、进修、研修、做访问学者等,其费用包括各种学杂费、往返交通费、置装费和在外期间生活补贴。而对于那些新招聘人员的劳动安全教育培训以及单位为调整人员和岗位而进行的转岗培训等所产生的培训费用,都是用人单位应尽的义务,用人单位不能让劳动者承担,即便劳动者辞职的,用人单位也无权向劳动者追索这些培训费用。

    用人单位在向离职员工索要培训费前,应分清单位对员工进行的培训属于哪种性质的培训,只有属于特殊福利性质的培训,才可以向提前离职的员工追索培训费。

    对话

    不留我还告我

    都市时报:据你和同事了解,云南及全国范围内从事发动机设计开发的情况如何?

    朱雄:在云南,只有云内动力专门从事发动机设计开发研究,其有高级工程师三四十名。在全国范围内,专门从事发动机设计研究的单位在50家左右,而和云内动力规模相当的企业在10家左右。据我们估算,全国范围内类似的高级工程师不超过1000名。

    都市时报:除了从事发动机设计研究,你们还可以从事哪些工作?

    朱雄:一般发动机的维修、检查工作,口才好的工程师,还可以转去4S店做销售工作。相比一般销售人员,我们了解得更多。可以说,别人是用情商卖车,我们是用智商卖车。

    都市时报:介绍一下6名被告的大体情况吧?

    朱雄:6名被告之前都属于云内动力内燃机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最年轻的只有30岁,在公司待了5年左右,时间待得最长的将近20年。说实话,如果公司不大幅度降薪,我们是不会走的。

    都市时报:被老东家告上法庭是什么滋味?

    朱雄:唉!寒心!如果当初公司认为我们是人才,念在我们为公司工作多年的情分上,理应将大家的工资恢复到之前状态,可公司最后却解除了合同,还把我们告上法庭,的确心寒!

    讲述

    和老东家解除劳动合同后又被告上法庭

    高级工程师们梦想破碎 彻底寒心

    2012年10月15日,朱雄清楚地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他与工作了16年的云内动力正式解除劳动合同关系。对此,这名专门从事发动机设计开发工作的高级工程师认为实属无奈。

    以此时间点向前后延展数月,朱雄的数位同事也先后辞职。他们的身份和朱雄一样:研究汽车发动机的高级工程师。

    为何这些专家纷纷辞职,事件的导火索源于公司对他们降薪调岗。以朱雄为例,他的月工资突然从7000多元降到原来的一半,公积金缴存基数也被公司降低,降幅达到47%。如今,心有怨气的工程师们却又被老东家告上法庭,“让人彻底寒心”。

    关键词:庆祝

    从实习生做到高级工程师

    1992年,18岁的朱雄从老家宣威考入原云南工业大学(现昆明理工大学),所学专业为发动机。大学4年,朱雄成绩一直不错,1996年7月,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云南内燃机厂(云内动力前身,1999年改名为云内动力)内燃机研究所工作。当年11月,他与厂里签署了劳动合同,合同期限为15年。

    刚去厂里的头一年,朱雄很勤快,虽然只是实习生,但他很好学,不懂就咨询老师傅。一年时间很快过去,朱雄的进步明显,用他自己的话说:将理论知识与实践慢慢结合。

    第二年,因表现出色,25岁的朱雄被提拔为助理工程师,此后他的专业职称和技术稳步向前。5年后,他被评为工程师,又过了5年左右,他被评为高级工程师。

    期间,朱雄多次被公司嘉奖,其参与开发的两款柴油机,作为国内首家开发的车用小缸径四缸增压柴油机,被评为“九八年度国家级新产品”及“国家重点新产品”;其参与开发的另一款柴油机,被评为“九五”期间技术创新优秀新产品;其取得的多项发动机专利,也被成功应用在云内动力生产的各型发动机上。

    更令人欣喜的是,为了解决员工的住房问题,公司在金星小区买了职工房,然后再便宜卖给职工。朱雄很幸运,买到了一套。从此在昆明,他有了家。

    对于成绩的取得,朱雄将大部分原因归结为自己的努力,将一小部分归结为公司组织的硕士培训。那是2002年4月,为提升大家的专业技能,在公司组织下,朱雄和30多名同事成了北京理工大学的在职研究生,所学专业均为车辆工程专业,授课老师也是北京理工大学老师。

    期间,朱雄和同事白天上班,晚上学习,所学课程也均与发动机和车辆有关。如此持续了三四年,朱雄如愿取得硕士学位。那一夜,他和同事疯狂庆祝。

    关键词:艰难

    辞职后的求职路并不顺利

    感觉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在公司待的时间越长,朱雄越不想离开,“毕竟干了十几年,说没有感情是假话”。可一切在两年前发生骤变。

    当时,朱雄的工资突然从原来的每月7000多元降到仅有一半。更离谱的是,2012年6月,他的工资只发放了2460元,“仅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公积金缴存基数也被公司降低,降幅达到47%。

    朱雄的孩子还在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父母也需要自己赡养,“可只发这么点工资,我怎么养活一家人。”坚持了半年左右后,当年9月29日,依然看不到前景的朱雄向公司提出辞职。

    当年12月15日,朱雄与工作了16年的云内动力正式解除劳动合同。

    之后,朱雄的生活并不顺利,虽然贵为高级工程师,但就业面却很窄,“云南只有云内动力专门研发发动机,我们要想找到对口的工作,只能去省外发展。”他说。

    事实上,在云内动力工作的多年间,朱雄也被外地公司数次“挖人”,虽然相比在云内动力每年10万元左右的收入,人家开出的年薪要高出数倍,但朱雄不愿离开,“一家老小都在昆明,如果独自去省外,动辄出差好几个月,我怎么照顾家人”。

    大学同学张富洪和朱雄同年进入云内动力,也在同一年选择辞职。“出来后,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去州市上看看有什么散活做,比如帮人检查或修理一下发动机。”可如此得来的收入少之又少,张富洪甚至想到去做4S店的售后工作,“虽然苦点,但能赚多少赚多少。”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高级工程师说。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关键词:苦笑

    接到传票后对老东家再无感情

    就在日子艰难时,包括两人在内的6名高级工程师接到法院的传票,告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前东家云内动力。起诉书上,前东家要求法院判令6人支付培训违约金各10多万元至30多万元不等,共计约150万元左右;同时要求法院判令他们与公司签订竞业限制协议。

    朱雄彻底心寒,“云内动力明明是反咬一口,他们违约在先,却要求我们支付培训违约金。”他说,在公司16年,他们组织的唯一培训就是那次北京理工大学的硕士培训,“平摊在每人头上,也才2万多元。可对方违约在先,我们不能给”。如今,连前东家的名字,朱雄都不愿提及,甚至刻意绕开。

    目前,案件仍在审理,朱雄和同事只希望法院公正审理,他们已没有耐心听对方辩护人在庭上唠叨。“可以说,对公司的感情,在接到传票的那天起,就结束了!”朱雄苦笑着说,像是谈论一个不成器的年轻人。(记者刘玲 程浩)

编辑: 孙红亮 责任编辑: 徐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