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28 16:44:09来源:
“最后一个纹面女”晒家庭幸福“经”
三代人守护一个传承民族文化梦
过去,没有文字的独龙人以绳结记事。但时代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当董寸莲坐在火塘边,在缭绕的烟气升起来的时候,她总会翻看自己心里的绳结。
13岁那年,按照独龙族习俗,她被母亲拉去纹面,在她之后,再没有独龙族女子纹面,她成了最后一个纹面的独龙女人;43岁那年,她以民间手工艺人的身份受邀走出大山,让外界认识活态独龙族文化;53岁那年,她带着20岁的小儿子来到云南民族村独龙寨,织独龙毯,向游客展示独龙人的生活、劳作、历史,把民族文化“活化石”的效用发挥到极致;58岁那年,小儿子与在民族村工作时认识的独龙族姑娘结了婚;62岁那年,习总书记接见了获得“全国道德模范”高德荣等一行民族代表,她为总书记献上了独龙族的感恩歌;63岁那年,她参加了第五届少数民族文艺汇演的开幕式,习总书记坐在观众席……
她是董寸莲,来自于怒江贡山县独龙江乡。如今,64岁的她还没“退休”,和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一起,三代人在云南民族村的独龙寨里守护着一个传承民族文化的梦。
母亲走出大山 挑起传承民族文化重担
“你们独龙族是住在什么地方啊?”“为什么你们要纹面?疼不疼?是用什么纹的?”“你们有自己的乐器、乐曲吗?”……
每天,董村莲和儿子儿媳都要回答无数个类似的问题。儿子熊文华就在旁边,为不太会说普通话的阿妈翻译着。“阿妈也常常会在民族村外面遇上很多好奇的目光,通常,我们都会主动跟人家介绍,这是独龙族特有的纹面,阿妈,是最后一个纹面的独龙人。”熊文华说。
他们工作的地点,就在民族村的独龙寨。很多人慕“最后一个纹面女”的名气而来,找到董寸莲的小木屋。在这里,干栏式小木屋与独龙江边独龙人世代居住的小木屋几乎一样,屋里的火塘烧得旺旺的。董寸莲通常会与儿媳一起织独龙毯——这种七色织物是独龙人生活必需品,独龙毯睡觉时可当铺盖,外出、劳动时又可当外衣。拍照,也是董寸莲的日常工作,无数长焦短焦镜头聚焦她、定格她,面对游客诸多拍摄要求,她从未有过不耐烦的时候。作为独龙族传统文化的守护着、传承人,她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来民族村十一年了,城市的车水马龙从未打乱过董寸莲一家的生活节奏,他们按照在独龙江边的生活、劳作方式,向来自世界的游客展示独龙族的活态文化。
董寸莲的存在,就像是独龙族传统民族文化的一块“活化石”。事实上,从1996年她就开始走出大山,受邀去展示独龙族的民族文化。这些年来,她已经走过背景、台湾、河北等很多地方。作为一支人口不足万人的少、小民族,走出来并不容易。一来,即便是交通基础设施已得到极大改善的今天,从昆明回到独龙江畔的龙元村依旧还得要耗上两天一夜的路程;二来,随着年纪渐长,董寸莲对故土思念也渐渐重了。
儿子苦学独龙文 参与审定独龙语教材
董寸莲一天天老了,这个担子始终得交给下一代。
按照独龙族的传统,幼子从父母共居,是双亲的赡养者。作为幺儿,熊文波自小受到的关注就特别多。从小,他就深受母亲的影响,对独龙族的传统文化十分感兴趣。“大概我十三岁左右的时候,阿妈就开始受到邀请,出去展示我们的民族文化。最长的一回走了半年,我特别想她。那时候家里有个座机,阿妈每天都会打回来给我。”他还记得那段三兄弟争着跟阿妈讲电话的日子。
2006年,受云南民族村邀请,母子俩来到云南民族村的独龙寨。那时候,熊文华已经20岁。“从小,阿妈对我就管得很严,等来到昆明以后,阿妈又让我加紧学习独龙族的历史、文化。经过了几年的学习,我现在已经掌握了独龙文,每年都要受省教育厅之邀参加民文(独龙文)教材的审定工作,让更多的孩子可以接受双语教育。”现在的熊文华,是省民族学会独龙族研究委员会会员,在独龙族学会的重大节庆活动里,担任文艺节目的编排。事实上,独龙族原本并没有文字,现在教材推广的独龙语是1979年在日旺文的基础上以独龙江乡孔当村公所一带的话为标准音点创制的独龙语拼音方案。
已为人父的熊文波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是如何操心他的学习。有一次,青春叛逆期的熊文华与阿妈闹了几句矛盾,独自一人从村里跑到了乡上。“阿妈一看见我跑出去,就立马追上来,一路追到了贡山。找到我之后什么都没说,牵着我的手就回家了。”那个默不出声,却已经渐渐佝偻的背影让少年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孙子从小接受“双语”教育 被寄往进一步推动民族融合
董寸莲坐在火塘边教五岁半的小孙子徐殚嘎普用独龙语数数。
青黑色的蝴蝶纹面在火光的掩映下透出神秘美感。生活在一群汉族小朋友群体里的徐殚嘎普可以听懂独龙语,但说起来却不大麻溜。“幼儿园都是说汉语,只有在家的时候我们会跟他将独龙语,等他再长大一点,上了小学我就开始教他独龙文,接受双语教育。”父亲熊文华说。他们希望徐殚嘎普能吸收城市与独龙寨里的精华,成为一个推动民族融合的人。
徐殚嘎普跟奶奶特别亲近,他觉着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不单单因为她脸上有着独一无二的纹面。阿爹阿妈都听她的话,可她又是那么和蔼,从不发火,也不打骂人。要是“村”里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她绝对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作为媳妇儿,杨如春还记得,刚刚与丈夫新婚时,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好,“但每次阿妈要回独龙江的时候,都要买上大兜小兜的东西带回去,不但会分给亲戚,还要分给其他纹面女。而要是老家有人生病、生娃娃要到昆明来,阿妈都会包个红包送去,虽然我们能力有限,但能帮一点是一点。”杨如春也是独龙人,跟董寸莲成为一家人后,她还学到了许多独龙民歌和织布技艺。
云南民族村里聚居着多个民族。小家幸福,董寸莲一家还追求“大家庭”的和谐、幸福。除了独龙寨,“最后的纹面女”一家与“村”里各民族都相处融洽,但凡彼此家中有什么事儿,都会伸手帮一把,平日里也经常约在一起吃饭、唱歌、跳舞,像他们在独龙江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