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小女孩靠流浪卖艺谋生。记者张玉杰\摄
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居无定所、食无保障,或乞讨或被迫偷盗或街头卖艺。他们有一个不好听的名字——流浪儿童。
他们来自哪里、为何流浪?对于外界,他们很少透露真实情况。
这几天,3个流浪儿童走进了我们的视野。
相遇
3小女孩辗转闹市区卖艺
时间:11日18点至21点
靠杂耍卖艺
下午6点多,天气阴冷,昆明最繁华的街区之一——南屏街入口处,3名女孩子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3个孩子中,大的十三四岁,中间的十多岁,小的最多五六岁。大冷的天,3人衣服单薄,且很脏,脸皴皴的。大的孩子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放着几个破旧的木箱和铝盆,较小的两个手拉着手。
3人有说有笑地想推车进入南屏街,被保安拦了下来。她们不罢休,想从旁边的台阶进入,大的那个孩子没几下就把车推上了30公分高的台阶。
此时,记者准备找地方停车,可最多两三分钟的时间,这几个孩子却不见了踪影。
晚上7点左右,护国桥附近,这3个孩子又出现了。此时,3个孩子已将推车上的工具搬了下来,正在表演杂技。杂耍摊前的铝盆里已有十几元零钱。
自称来自河南周口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这么冷,生意肯定不好做吧?”记者试着和年纪居中的孩子交谈。
“关你什么事!”小女孩警惕性很高,转身不理记者。
试探性地交谈了10多分钟,小女孩们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我们是河南周口人,我叫刘雯雯(音),10岁;大的是我姐姐,叫刘倩雯,14岁了;小的是我妹妹,叫孙星星,5岁。”
“为什么你和姐姐姓刘,妹妹却姓孙呢?”
“关你什么事?”“刘雯雯”生气了,冲记者的肚子就是一拳,然后调皮地跑开。
和记者交流时,“刘雯雯”不时会说出几句脏话。“今年过年后我们来昆明,每天多的话能赚100多块。父母都在老家,对我们都挺好的,是我们不想读书,自己跑出来的。”她说,她们刚从曲靖回来,“那边生意很不好做。”
“那你们的行李呢?”
“放在宾馆了。”
“那么厉害,还有宾馆住?”
“几十块钱一晚上,有时没钱,就要睡大街。”
“救助站不好待”
天黑了,护国桥附近的行人少了,3个孩子将工具装上车,来到南屏街柏联广场门口。
路上,姐姐“刘倩雯”说话了。“孙星星是我姐姐家的孩子,不是我妹妹。”她说,“我5岁的时候就从老家出来了,去了日本、美国……”
“她吹牛的!”妹妹“刘雯雯”插话说。
在柏联广场,记者买了些零食给她们。表演间隙,两个小的吃得有滋有味,大姐“刘倩雯”却一口也没吃。“要赶紧表演,待会城管、警察来了,就要赶我们了。”“刘倩雯”说,那些人会把她们送到救助站,“救助站不好待,我洗澡的时候有人掐我。”
半个小时左右,她们又换了地方,来到金马坊红绿灯路口。3人表演的时候,两人负责表演,一人负责要钱,别人不给时,她们会撒一下娇。这半个多小时,3人“最少收入50块钱”。“刘倩雯”说,最多的时候别人一次性就给100元,少的只有几毛钱。“但我们不会像那些卖花的安徽人,抱着人家大腿要,不给还吐痰、骂脏话。”她指着附近正在卖花的一个小男孩说。
“刘倩雯”还悄悄说:“刚才,那个小男孩看我们表演,他的老板看到了,说他偷懒,还把小男孩拉到角落,狠狠地揍了一顿。小男孩哭个不停,实在太可怜了。如果我碰到这样的老板,一定揍死她。”
周旋
想尽办法摆脱记者
时间:21点多—24点
“这人是小偷 偷过我们的钱”
晚上9点多,3个孩子又开始挪地方了。这时,一个穿白衣服、黑裤子的男子出现了。此人30岁左右,紧紧地跟着3个孩子。
“这个人是小偷,偷过我们的钱。”3个孩子悄悄说,“可我们没证据,报了警也不管用。”说着,“刘倩雯”就准备用推车撞“小偷”,可被“小偷”灵敏地躲开了,还冲着她们笑。
3个孩子气不过,看好装钱的破旧书包,纷纷向“小偷”发起攻击,“刘雯雯”用脚踹、“孙星星”朝他吐痰,可“小偷”都躲开了。
为了甩掉“小偷”,3个小孩用了很多方法:她们3人分开,试图让“小偷”不知跟哪一个,可“小偷”就是不上当;她们突然加速,躲在几辆车背后,可“小偷”眼尖腿长,没几分钟就找到她们。
3个孩子绕着南屏街附近转了好几圈,可就是甩不掉“小偷”。“这个人很坏,之前还告诉我们,他偷过很多人的钱,最少也有几百元。”“刘雯雯”说。
为了搞清“小偷”的目的,记者上前和他进行了简单交流。“这几个孩子表演得好,我就是想看表演。”男子用纯正的昆明话说。
3个小孩子没办法,只能任由“小偷”跟着。在柏联广场对面,她们停了下来,开始了当晚的最后一次表演。这期间,“孙星星”哭了好多次,一直抹着眼泪。“给她饼干她也不吃,估计是想睡觉了。”
绕路1小时想甩开记者
晚上10点左右,摆摊的占了孩子们的地盘,她们开始漫无目的地绕着。
很显然,她们想回家了,但必须先甩掉两个“累赘”——“小偷”和记者。
晚上11点,“小偷”放弃了,只有记者跟着。
“你干嘛跟着我们?”3个小孩不耐烦地问,她们甚至拿工具刀、木棒吓唬记者。
为了摆脱记者,在南屏街几百米的路段里,她们中的一个先后几次假装进“家门”,其他两个继续朝前走,但被识破了;实在摆脱不了,她们就站在路中间不走,和记者进行着“消耗战”;没办法,她们就拉着推车在青年路、巡津街、北京路之间乱逛。此时,5岁的“孙星星”已趴在推车上睡着了。
当3个孩子走到工人文化宫旁的盘龙江边时,一名30多岁的女子出现了。她抱起“孙星星”,和另两个孩子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再次和记者绕起了圈。
晚上11点多,女子带着孩子们进了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坐在了医院的长凳上。
半个小时左右,见孩子们不出来,记者走进医院,和女子面对面聊起来。
“我以为你们是小偷,所以想摆脱你们。”见到记者进去,女子很冷静,“前几天,有一个小偷偷了我们半个多月赚的钱,一共1000多元呢!所以,为了安全,只能防着你们。”
讲述
“孩子们的技艺是祖传的”
时间:零点……
女子说,她们的确是河南周口人。“大的两个是我叔叔家的孩子,小的是我自己的孩子。”她镇静地说,“几年前,我叔叔的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大的两个孩子为了找母亲,就没有再上学,开始在全国各地找母亲。但找母亲要花钱,她们就一边卖艺一边找,前几天,她们才又去曲靖找过。”
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感觉很老练。“我来昆明两三年了,冬春家里没活时,我就带着孩子们来昆明干活。”
至于最初来昆明的原因,“当时,为了躲计划生育,我和丈夫来到昆明,可还是生了个女儿。现在小的和他爸爸在老家,我自己在这边靠给人擦鞋为生,一天能赚个二三十块”。而这些话,与孩子们所说的“两年回一次家”、“家里父母挺好的”相差甚远。
女子还说,孩子们的技艺是祖传的。“在我们家,从我爷爷那辈起,就开始学杂技。孩子们生意好的时候,能赚100多块,天气冷的时候,能赚五六十块,连生活费都不够,更不用说住的。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住在新南站附近30块一晚的旅社里,有些时候因为没钱,我们就住在大街上,或者天桥下。”
“我们今晚就在这睡了!”女子说,大点的两个孩子配合性地点点头。此时已经过了深夜12点,我们不知道,等我们走后,她们真会睡在那里吗?(记者 程浩)